售屋

Skl123456

房产中介第三次带人来看房时，老秦正蹲在阳台上给那盆龟背竹擦叶子。

"这阳台朝南，采光极好。"中介的声音像涂了油的轴承，白癜风治疗要花多少钱滑溜溜地转进客厅。看房的是一对年轻夫妻，妻子高跟鞋踩在地板上，发出啄木鸟似的声响。

老秦没起身，手指继续拂过龟背竹叶片上的积灰。这盆植物比他儿子年纪还大，叶片肥厚，叶脉清晰得像老人的手背。擦到第三片叶子时，他听见那妻子说："这墙纸得全换，太老气了。"

中介的笑声传来："您有眼光，这是上世纪的款式，现在都流行北欧极简风。"

餐厅墙上挂着老秦老伴绣的《松鹤延年》，十字绣的线脚有些松了。年轻丈夫用手机拍下吊顶的裂缝，屏幕光在他眼镜上反射出一个小白点。

"卫生间在哪儿？"妻子问。

老秦这才放下抹布，慢吞吞地指向走廊。他看见那妻子推开门的瞬间皱了皱鼻子——瓷砖缝隙确实有些发黄，但老伴生前总用威猛先生擦得锃亮。

"管道老化，得全部重做。"丈夫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。

中介附和着："老房子都这样，不过公摊面积小，得房率高。"

老秦走回客厅，茶几上还摆着昨夜的降压药。药片旁边是房产证，红塑料皮已经褪色，像块风干的猪肝。他翻开内页，"秦德昌"三个钢笔字洇在纸上，比结婚证上的签名还早两年。

"秦叔，客人想看看主卧。"中介探进头来。

主卧床头上方挂着全家福，1998年在人民公园拍的。儿子那时刚上大学，穿着不合身的西装，领带歪得像棵被风吹歪的小树。老秦取下相框时，发现背面用圆珠笔写着"装修借款已还清"——是老伴的笔迹。

"这衣柜能拆吗？"妻子敲着实木柜门，上面的牡丹雕花缺了片花瓣。

"能能能，"中介抢着回答，"现在都做整体衣柜，空间利用率高。"

老秦抱着相框退到窗边。窗外那棵广玉兰是儿子出生那年栽的，现在枝丫已经探到五楼。去年开花时，他还和老伴数过，一共六十八朵。

"秦叔，客人很满意，价格方面……"中介搓着手。

老秦望向厨房。老伴最爱的小熊围裙还挂在门后，兜里插着把木勺。最后一次做红烧肉时，她说酱油放多了，太咸。

"让我再想想。"老秦说。

中介的笑容僵在脸上。年轻夫妻交换了个眼神，妻子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。中介跟出去前，回头看了眼龟背竹："这盆植物卖吗？现在很流行北欧风绿植。"

老秦没回答。他摸出口袋里的老年机，儿子上周的短信还没回："爸，新房给您装好了电梯。"

雨突然下了起来，打在广玉兰的叶子上，声音像无数个小巴掌。老秦把相框重新挂好，发现玻璃映出自己的脸，竟和二十年前的自己重叠在一起。房产证还摊在茶几上，他伸手合上，塑料皮发出轻微的"啪"声，像某个遥远的门被关上了。香痕